許多人都知道我在拍攝紋身,常會問我:「為啥我自己沒有去紋一下呢?」其實答案很簡單,不是我沒有勇氣,而是我沒有中心思想。因為紋身是一件神聖的事情,決定了,不管好壞,它就一輩子留在身上。一天,好友芭樂兄來電,說想要給一個朋友紋身,我立刻勸他不要衝動,好好的想一下先。沒多久,他又來電,說自己已經決定了,所以我帶他去找紋身師-哲哥。

  哲哥是我在寫論文時認識的紋身師,他與一般坊間的紋身師不同。第一次見面時,哲哥溫文儒雅的氣質讓我吃驚,無論中外藝術史或是創作理論,他都能與我這個研究生侃侃而談,絲毫不遜色。但最讓我佩服的,是哲哥在紋身藝術上不斷挑戰自己的精神,他從不滿足現況,一直在技術與思想上尋求突破。

  與斯文的外表相反,哲哥的紋身風格充滿爆發力,作品中很少是平淡無味的,總是充滿許多情緒,時而憤怒、時而狂躁,圖像似乎迫不及待要從身體中狂竄出來一樣,就如同他紋身店的名字「驚駭空間」,不只是驚訝而已,他要表現一種紋身獨有的「駭人」特質,對於紋身他用詩作出這樣的描述:

  銳利的溫柔,親吻出血,一張永遠抹黑的藍圖。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驚駭~
   
      是的,抹黑的藍圖,我喜歡這句話,它忠實反映出紋身在社會上的現況,許多人總是先入為主的為紋身下了註腳,卻沒有去了解紋身的歷史背景與文化脈絡,或許這就是哲哥忿忿不平的原因吧。




    因為紋身的永久性,事前的溝通就無比的重要了,芭樂兄原本屬意的是「守宮圖騰」,守宮就是所有蜥蜴的通稱,而哲哥認為完全以圖騰來表現過於單調,經過修改後,哲哥以具象的守宮身體,搭配抽象的圖騰尾巴,完成了這獨一無二的紋身圖案。



  紋身機發出尖銳的「吱~吱」聲響,如同一頭兇猛的神獸,揮舞著利爪,在人體皮膚上留下不可抹滅的印記,彷彿驕傲的宣示著「膽小者勿近」。



  鮮血混雜著黑墨,交織成一幅未完成的圖像,雖然只是略具雛形,但隱隱透出的氣息,讓人滿心期待完成的模樣。



  等待總是漫長,問芭樂感覺如何?他頗富哲學的說「你沒有經歷過,永遠不會知道」。



  完成了,兩隻守宮附著在主人的右臂上,宣示著高傲以及榮耀,你一定要經歷過,才會知道。




  既使觀念已經改變,要擁抱紋身,依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除了要有堅強的信念與決心,還必須忍受肉體上的痛楚,讓紋身機一針一針地在皮膚上來回游走,歷經漫長的煎熬,才能換得一身炫麗的圖騰印記。

 人類紋身的慾望本是來自裝飾身體的本能及對族群的認同,卻在社會文化的影響下逐漸被污名化,越是不瞭解,越是恐懼,很少人有機會能夠拋開成見面對它,仔細去觀看這一獨特的文化族群,就如同透過鏡子反射觀看,看到的永遠是虛像,是表象,而不是實像。

  攝影將被攝物的外在形象忠實記錄下來,而外在形象也只是某種形式的「表象」,區分這些表像的不是觀者的眼睛,而是意識形態中某種約定成俗的「概念」。這個「概念」不是源自於族群或是血統的差異,而是來自於外在附加的一切價值觀。

  下次,當你有機會遇到紋身的人,是否能卸下心防,走近一點,觀看這個你陌生的世界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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